旅游市场不断发展，游客行为也在发生明显的变化，各方对旅游市场景气的感知千差万别，如有的人紧跟旅游需求变化的新方向，认为当前旅游统计数据过于保守。有的人则相反，在散客化、无景点旅游趋势下固守传统业务，获得的旅游发展红利甚为有限,认为当前旅游统计数据存在“水分”，对当前旅游统计口径和统计方法存在认知偏差，非常有必要对比旅游统计发源地——欧洲的旅游统计体系，对照了解我国旅游统计的国际渊源。
一、旅游定义及统计执行
“旅游（touring）”一词最早于1811年在英格兰出现，200多年来各界对旅游的定义一直没有停止过讨论。为便于统计，英国、法国、意大利以及欧盟的旅游技术定义的共性大于个性，且与我国的相关定义也不存在除空间距离以外的明显不同。
（一）英国：游客定义宽泛
英国旅游统计由英国国家统计办公室（ONS）和英国国家旅游局（VisitBritain）共同完成。国家统计办公室针对旅游的统计主要为国际旅客调查（IPS）,英国国家旅游局则是完成每年大不列颠旅游调查（GBTS）、大不列颠一日游调查（GBDVS）及其他专项旅游业调查。
英国国家旅游局对于国内旅游的定义分成国内过夜旅游以及国内一日游，其中国内过夜旅游的定义为在大不列颠以任何目的（休闲、商务、探亲访友等）进行过夜游的旅行。国内一日游的定义则首先给出了一个3小时+休闲一日游的时间约束，即离开个人居所至返回大于3小时，以休闲为目的的出行。其次国内旅游一日游的定义是3小时+休闲一日游的子集，需同时满足下列两项标准：参与的活动为非定期举行的；目的地为非日常生活、工作活动所在的市镇或者乡村（该条标准不适用于现场观看体育赛事、参观景点以及参与公共节庆活动）。英国没有规定旅游的空间距离，以避免因为空间范围以及旅游动机引起的旅游行为的分类问题。英国国家统计办公室在国际旅客调查中对海外游客的定义是指永久居住在英国以外的国家或地区,且访问英国的时间少于12个月的游客，包括在国外居住12个月或更长时间而回国度假的英国公民。出境旅游访问次数是指在英国永久居留的人出境旅游。
上述可以看出英国对于国内游、入境游、出境游的统计口径均大于中国。
（二）法国：游客的空间距离要求较高
法国的旅游统计数据主要有三个来源，国家统计与经济研究所（Insee）、企业总局（DGE）以及法兰西银行。国家统计与经济研究所针对旅游业的统计主要为法国住宿业的统计调查、就业调查、基于国民账户（SNA）的旅游消费调查，住宿业统计调查目的在于了解法国全国、各区的住宿业态客流量、客源结构信息,调查范围包括酒店、露营以及其他住宿业态。企业总局是法国经济与财政部下设机构之一，其下设的竞争力、创业与企业发展司通过旅游卫星账户公布旅游消费、旅游经济贡献的相关数据，并进行国民旅游需求抽样调查（SDT）和外国游客调查（EVE）。法兰西银行则通过国际收支表，对法国国际旅游收入及旅游消费进行核算。
其中Insee对旅游的定义采用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UNWTO）的标准，即一个人以休闲、商务和其他为目的，在非惯常环境下，旅行或短暂停留不超过一年，且不在停留地获得报酬的活动。DGE对游客给出的定义为离开惯常环境进入旅游环境的旅行者，他的目的是个人目的（休闲、探亲访友、医疗等）、商务目的（工作任务、培训、会展等）或者混合个人及商务目的，包括一日游游客以及过夜游游客。往返于住所与工作地或学习地之间的活动不列为旅游。其中联合国UNWTO对于惯常环境的定义包括以下三个标准：停留时间、目的地与住所的距离、前往目的地的频率。由于人口密度、行政单位规模等因素，法国在旅游统计中根据上述标准采用的定义为：过夜游游客为离开惯常住所至少一晚的旅行者，一日游游客为当天往返且距离住所超过100公里的旅行者。当天往返于边境的旅行者无论其出行距离长短都计为游客，除了他们跨越边境的目的是为了日常的工作或者学习。
（三）意大利：沿用UNWTO的统计标准
意大利旅游统计由意大利统计研究所及意大利银行共同完成。意大利统计研究所关于国内旅游的统计融合在其众多统计调查中，其中家庭预算调查包含旅行与旅游调查和游客住宿场所占用调查；人口普查包含了关于旅行人数以及意大利居民过夜数的数据。意大利银行负责边境旅游调查。对于旅游的定义，意大利遵循欧盟统计局和UNWTO的标准，由于邮轮产业对意大利旅游业的影响重大，其入境一日游游客的定义还专门单列了邮轮游客。
（四）欧盟：既有共性要求也尊重差异
欧盟统计局欧洲统计系统内，与每个成员国国家的统计局合作，协调欧洲的各项统计工作。欧盟统计局将旅游定义为，在统计意义上旅游是指游客在其通常环境以外的地方旅行，以任何休闲或商务为主要目的的不到一年，且不在旅游地从事被雇用的活动。欧盟统计局的统计明确要求区分过夜游游客与一日游游客。对惯常环境的定义囿于不同国家对于访问者流量和相关指标对于惯常环境定义的高敏感度，以及该定义受游客个人的主观感受影响大，欧盟统计局虽曾多次尝试将其定义，均无疾而终。经协商后，建议成员国对其定义符合以下描述，惯常环境为一个人进行日常生活的地理区域，但不一定是连续所在的地方。此外，游客还应该满足以下标准：旅游动机为非日常生活所需，跨越行政边界，一日游的停留时间不少于3小时，过夜游的停留时间不少于24小时。
二、旅游统计指标与统计方法
（一）英国：依托大规模抽样调查
英国对旅游产业的量化观测主要分为三大类，国内旅游、国际旅游以及旅游经济贡献。目前对于国内旅游的受访群体为在整个英国境内（UK）进行一日游或者过夜游的英格兰、苏格兰及威尔士组成的大不列颠公民。每年的大不列颠旅游调查包括旅游人数、过夜数、旅游支出、停留时间、旅游动机、交通方式、住宿类型、旅游目的地类型等重要指标。统计调查由KantarTNS负责数据收集及分析。每周对约2000名16岁以上受访者进行计算机辅助面访（CAPI）,询问受访者在过去四周是否有旅游经历。通过持续性调查，每年获取100000个样本，在获得相关数据的同时也可以获得英国国内旅游的季节性变化数据。
图1 大不列颠过夜游统计
资料来源：英国国家旅游局，KANTNSTNS.大不列颠游客2018年度报告
大不列颠一日游调查，使用了一日游人数、旅游支出、目的地类型、旅游动机、交通方式、客源地、游客特征等指标。报告范围与大不列颠旅游调查相同,受访人群不包含北爱尔兰公民，访问内容为过去一周内的休闲一日游行程。该项调查通过线上调查完成，且从2016年起一日游调查的样本收集量从673个提升到1000个左右，一年有效样本约35000个。
图2 2017年大不列颠一日游统计
资料来源：英国国家旅游局，KANTNSTNS.大不列颠一日游客2017年度报告.https://www.visitbritain.org。
ONS主导的国际旅行调查（IPS）主要包含了出入境人数、旅游支出、住宿设施容量、住宿率、游客特征、交通方式、客源地、旅游动机等指标。其中关于容量（住宿场所、卧室、床位的数量）和入住率（过夜时间、到达人数、入住率）的月度及年度数据是从企业（例如酒店或露营地）收集的。居民出游数据是通过家庭调查收集。调查样本量约为每季度7000。个，分别于出入境的港口、离开或返英的船只以及欧洲隧道进行调查。
英国旅游经济贡献率由该国国家统计办公室根据UNWTO的框架，通过建立旅游卫星账户进行测算。
图3 英国出入境旅游人数、花费对比
资料来源：英国国家统计办公室.2018旅游趋势报告。http://www.ons.gov.uk。
（二）法国：更加关心住宿设施接待及过夜统计
法国的旅游统计数据生产源于三个方面，其中最主要的数据风向标--历年旅游统计概要由DGE结合多方数据编写并发布，内容包括当年的世界旅游概况、旅游业对法国经济的贡献指数、住宿业概况、住宿业客流量、国民旅游、入境旅游、旅游景区概况。
旅游业对法国经济贡献指数根据法国旅游卫星账户的各项指标产生。指标框架与UNWTO推荐的旅游卫星账户一致，主要包括境内旅游消费占GDP比重、国内旅游消费、入境旅游消费、旅游产业总增加值、膳宿的生产总值及增加值、就业人数、新创立旅游企业及倒闭旅游企业总数、城市税总量八大指标。其数据来源为DGE的消费抽样调查。lnsee的国民账户包括增加值总量、住宿业抽样调查、经济产业抽样调查和就业抽样调查。
图4 法国境内旅游消费统计
注：报告节选，包含指标为国内游客及国外游客旅游消费总额、所占比例及增数。
资料来源：法国企业总局.境内旅游消费及GDP贡献表.2018旅游年度手册.https://www.entreprises.gouv.fr
住宿业概况包括商业住宿、非商业住宿的数量、容量（床数）等，数据从供给角度出发，由行业工会、星级旅游住宿业组织填报，Insee及DGE整理完成。
住宿业客流量包括酒店、露营及其他业态的游客到达数、过夜数以及平均停留天数三个非货币型指标。其数据来源以Insee的住宿业客流抽样调查为主，分成三个部分。酒店业每个月抽取12000个（覆盖法国酒店总量的70%）进行抽样调查；露营客流调查在每年的4〜9月抽取6100个露营地（覆盖80%）进行抽样调查；其他住宿业态是每个月进行抽样调查。
图5 法国住宿业统计
注：报告节选，包含指标为酒店、露营、度假村等住宿业设施数量、床位数及所占比例。
资料来源：法国企业总局.各类住宿业数量及容量表.2018旅游年度手册.https://www.entreprises.gouv.fro
国民旅游由旅游人数、过夜数、停留时间、旅游动机、人均旅游次数、各类型旅游的比例等非货币性指标构成。通过国民旅游需求抽样调查（SDT），每月随机抽取15岁及以上的22000人为样本进行调查。
图6 法国国民旅游统计
注：包含指标为国内旅游及出境旅游的旅游动机、总过夜数及平均停留时间。
资料来源：法国企业总局.2018旅游年度手册.https://www.entreprises.gouv.fro
图7 法国入境旅游统计
注：包含指标为入境旅游客源地占比、一日游游客数量、过夜游游客过夜数、增数及平均停留时间。
资料来源：法国企业总局.2018旅游年度手册 https://www.entreprises.gouv.E。
入境旅游包括了入境一日游游客和过夜游客人数、客源地、过夜数、停留时间、旅游动机等非货币型指标。入境旅游数据来自DGE和法兰西银行共同完成的国外游客调查（EVE）,该项抽样调查是在游客离开法国时进行，每季度抽取60000份样本。
（三）意大利：住户调查与随机拦访相结合
意大利旅游统计中家庭预算调查关于旅行和旅游的部分是了解意大利有居所公民游客特征、旅游支出以及旅游人数的重要调查。意大利银行负责的边境旅游调查是对意大利边境（公路和铁路道口，国际港口和机场）的居民和非居民旅客进行采访和统计，该调查的主要目的在于了解非意大利公民在意大利境内的旅游产品与服务的消费情况以及其交通方式。
国内旅游统计的主要指标为游客特征、旅游人数、支出、旅游动机等。每个季度进行4875个家庭访问调查，全年抽取样本19500个。根据区域及市政人口规模进行分层抽样。
国际旅游统计的主要指标为入境旅游收入、一日游人数、过夜游数量、客源地、停留时间、旅游动机、住宿方式、交通方式、旅游类型、满意度等；出境旅游支出、停留时间、目的地、旅游动机、住宿方式、旅游类型等指标。
图8 意大利境内旅游统计2018
资料来源：意大利统计研究所.境内旅游2018.http://www.istat.it
图9意大利国际旅游
资料来源：意大利银行.国际旅游报告2017.https://www.bancaditalia.it。
其调查方式为抽样调查与边境统计，每年的抽样样本量为120000个，在流动最具代表性的边界点中选择了将近70个边界点，以便覆盖跨越意大利边界的大部分国际旅客，再根据抽样加权测算总体特征。旅游经济贡献的测算则由意大利银行通过旅游卫星账户进行测算。
（四）欧盟：需求侧统计为主，供给侧统计为辅
欧盟统计局关于旅游业的统计主要包括以下两个方面：是供给侧指标统计，包括旅游设施的数量、容量、酒店入住率、床位数等，这部分数据是要求各国通过企业填报收集；二是需求侧指标统计，包括目的地、旅游停留时间、交通方式、旅游消费、游客特征等，要求各国通过家庭调查收集，每年约收集到50万个一日游或过夜游样本。欧盟于2011年创建了统一的旅游统计框架，数据由欧盟会员国调查并传送。
三、欧洲旅游统计经验借鉴
（一）统计的技术定义要考虑国情、旅情
欧洲各国大多在联合国UNWTO推荐标准上,根据本国国情，从时间与空间上进行细化旅游定义,如英国的3小时+一日休闲游，法国以100公里对一日游的惯常环境概念进行区分。我国旅游统计同样以惯常环境识别为基础，时空约束与欧洲国家相比略有差异。我国与欧洲国家旅游技术定义差异不大，各自的定义与各自经济发展水平和统计实践的可行性相适应。因此，在UNWTO的定义建议基础上，以本国国情为基础进行细化，才是适合的旅游定义。
（二）统计指标主要围绕旅游需求构建，统计重点略有差异
欧洲各位的旅游指标设置上，体现出各国对于旅游市场发展监测存在不同的侧重。如法国重视住宿产业，对于住宿业的指标有所倾斜，英国则在专项调查上对旅游业劳动力以及旅游吸引物的相关指标上有所侧重。我国旅游统计同样以需求侧为主导，并以旅游市场规模和消费为统计重点，过夜率、国民人均国内旅游天数等质量指标正越来越受到重视。
（三）旅游业增加值核算应该常态化
由于旅游总收入、游客人数等指标与国民经济其他产业间的可比性不高，欧洲国家普遍重视利用旅游卫星账户方法，对旅游业增加值、旅游消费总额、旅游就业等指标进行常态化测算。我国虽然计算方法相似，但由于缺乏专项资金支持，二套居所虚拟花费、政府集体旅游花费、居民旅游招待支出等数据只能通过个别省市的数据进行推算，准确性和科学性有待提高。
执笔人：胡宁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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